如果江南水乡是工笔,那么青海算得上油画了,如果东南沿海是小家碧玉,那么甘肃当属大家闺秀,不融入西域,不会感受到它特有的静美,不穿越河西走廊,对它的印记永远停留在历史剧和史书里,不亲历戈壁沙漠,感受不到卫青霍去病征伐匈奴的艰险和张骞出使西域所受的磨难。
探访二字如席慕容笔下的《地火》一直以来在心底汹涌着,今日的前往算是给这不泯的念想找到一个恰当的出口。我与西域虽未谋面,却从未被割舍,从战火纷飞到大漠孤烟,从夕阳斜照到驼铃声声,从草没马蹄到戈壁黄沙,西域涵盖的内容太多太多。
从考察出行路线到联系狼图腾,确定日期,购买车票等等,待一切功课做好,我和夫君背两个大大的登山包出发前往西宁,当背包客的感觉特好,慢慢行走,慢慢体会,一路欣赏,一路领悟。心随海拔的升高兴奋也步步攀升,尤其是进入了河西走廊后,列车在走廊里慢行,我的眼极力去寻觅每一寸土地沾染的沧海桑田,每一脉山脊的历史典故,每条河流的前世今生。那些树木花草沉默着,那些新房旧舍欢腾着,那些丘陵山谷粗狂细密着。。。
到了西宁,和夫君自行玩了一天,熟悉了这边陲城市的脉络和人文,心便与之更加相融。按照狼图腾规划的路线,我们这十个家庭25名游客、一个领队,一个司机,一辆车组成一个临时家庭。这九天同吃同住同快乐,一同感受大西北细刻粗绘的自然景观,感受沉睡西域文明和藏传文化。
与我,穆斯林和藏传文化一直神秘着,内心敬仰着,塔尔寺与我是清晰而模糊的,清晰的是很早就知道它建于明嘉靖年间,是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创始人宗喀巴的诞生地,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酥油花、堆绣、唐卡是其艺术三绝,模糊的是,从未置身其中,那些脍炙人口的美谈和圣神感,就像镜中月,水中花,今次,终于让我从灵魂到身体向它靠近、再靠近,在细雨朦胧里,在微醺的酥油气息里,我让自己一丝丝醉去,从内心深处感受藏传佛教的博大精深和无形的感染力。随着导游的讲解,随着景观的入深,渐渐地,一种独特的滋味好像从时间深处走来,不停地侵蚀着我的肌肤和灵魂。塔尔寺内外不乏信徒,他们双手合十举起头顶, 然后放在胸前,双膝跪下,手撑地面,向前伸直双手,整个人匍匐下来……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听着他们轻轻地念经声和手与石板摩擦的唰唰声,我还记得,那一瞬,平日里堆积心头的那繁冗和浮躁忽而沉寂下来,那一刻,也许我和他们一样,心是很纯净的,如同婴儿的眼神,映出一地清澈来。
车行驶中,我的注意力多是集中在车外,一直认为,最美的风景其实在旅途中。去青海湖的途中,路两旁是绵延的山脉,湛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几乎伸手可触,如茵的绿草犹如柔美的锦缎,铺开在起伏的山峦上。漫山遍野的经幡迎风招展,轻轻诉说着远古的文明与神秘的传说。这个季节正值油菜花盛开,金黄金黄的油菜花,芬芳四溢,极像粗心的画家在绿色的画布上打翻了大瓶金黄色的颜料,毫无遮拦,猝不及防,抢眼而炫目。碧绿的青稞将油油的山随意拼凑出富有想象力的几何图形,近前草甸上的溪水,像一条哈达逶迤着伸向远方……。到了青海湖畔,窗外的景色则如黄金分割般从路旁到湖的极力延伸处分为青稞、油菜、湖的浅色与深色,这哪是自然风景,纯属精致的地毯。路旁偶尔穿梭的骑行客和草原上游动的羊群、牦牛和骑着马的牧民是静静画面的动静相宜,湖面无垠,天空无垠,草原,我的思绪也无垠,就这么陶醉着,沉醉着。车在纯净浓郁里延伸,我的心被感染着,这便是西域,我想象中的西部风情。早晨四点多,睡意顿消,为了久慕的青海日出,陆陆续续,游客将湖边挤个密密实实,日出正式上演前,湖面扭动着,水鸟低飞着,浓浓的潮气和着淡淡的青稞和油菜花香如游客一大早的情绪氤氲着,陈杂着,不觉间,云的颜色渐浓,天水间泛起红晕,我的眼睛和情绪也渐涨,在无数双眼睛和惊叹的愈加高涨里,那轮明月由一线渐出雏形,渐丰,看完日出后,再次细观湖面,眼前的水,在清晨的烟波中起伏荡漾,在阳光下变幻着深深浅浅的蓝,每一种颜色的淡出和淡入,仿佛都应和着自然的声息。
茶卡比较失望,世间事难求圆满,门源的美的精致反衬盐湖的过分失落,素昧的天空镜子却蒙了不知是几世的灰尘,西域特有的棱角分明的蓝的天和白的云不见踪影,一抹色地灰蒙蒙,倒是毒辣辣的太阳晒的你无处可逃,被风揉搓的水面外加水底的黑泥,这就是传说中的盐湖吗?也不过偌大的水塘?标准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后听胡领队讲,六月当属最佳观赏季节,社会、人生难以齐全,自然也难逃此规律吧。遗憾或许是我下来来访的最好的由头,西域,我还会来的!为茶卡,为那极致的美!
走近莫高窟,内心五味杂陈,无论历史怎样更迭,王圆箓却依旧安坐着,我可以理解他的无知无奈,却无法接受他的所为,古文明在泣血,莫高窟在喟叹,世人在憎恨,教训在积淀,唯有坚韧的意志和不灭的信念不会随壁画被不息的风沙侵蚀。尽管鸣沙山的驼铃从古响到今,游客一日日将那条临界线踩乱踏平,可月牙泉的水却永久清冽着,沙山的明暗线条如同我们内心的道德分界线,这便是中国人内心的爱和恨、优与劣。魔鬼城里穿梭着曾经的繁华的低吟,书写着风沙对古城堡的蚕食,番话商埠的踪影再也寻觅不到,战争的烽火也仅存在民族的记忆里。来到嘉峪关城下,看到它的恢宏气势,不仅想起《大秦帝国》里的“赳赳老秦”那气壮山河的豪言壮语。七彩丹霞和门源的油菜花是西域的绝笔,这是博大的中国其他区域所不具有的大美,南方的油菜花过分的娇柔,云南的红土地也不乏单调,尽管西域是粗线条大手笔,可大自然体现在丹霞地貌和门源图案组合里的缜密和细致却无以复加,置身其间,似乎任何的词汇都不合适,无法穷其妙处,任何的表情都是多余,唯有将心和眼睛全部投射到它的色彩,它的魂魄,方可体验到物我两忘的至高境界。
从青海到甘肃,尤其是从德令哈到敦煌穿越无际的戈壁,沿途的风景自不必少,可也总会让人感觉无聊,时间难熬,为消除困顿感,让大家旅途愉快,领队小胡尽展全身解数,除了讲解青海甘肃风土人情、历史典故和景点介绍外,还不时采取穿插唱歌、讲故事、做游戏,让大家互动参与,此法不仅可调动积极性,活跃气氛,还可加深了解,增进感情。离开那个大家庭已有多日,可九天的相处还历历着,三号家庭有个性的孩子和夫妻俩对管教孩子不同的态度,湖北女孩对母亲的备至关爱,河南的汉子独自外出游玩的洒脱,重庆那位女士在门源串烤羊肉串时的熟稔,忘不了的还有妖娆和妩媚姐弟俩,妖娆美妙的歌声时常吸引着我,十个家庭做游戏时的相互配合,表演节目的主动自觉,这些都让我难以释怀,更忘不了的是胡领队每天上车的一句话:“小伙伴们,早上好!”让已到中年的我似乎多多少少寻回些少年感觉。师傅的尽职尽责,狼图腾组织的回民风俗的娶嫁游戏和门源免费的烧烤,赠送的一些小礼物,胡领队送我们的小饰品,以及给予我们充足游玩的时间,所有这些都我感受到了传统旅行社所没有的那份亲切和商业之外的那份人性回归。
尽管离开它们已许久,但德令哈的色彩依旧鲜明着,八音河里的雪水裹挟着对西域的钟爱时刻在我内心汹涌着,还有昆仑山经年的雪峰,我试图沙洲夜市寻觅往日清明上河图一般的景象,无际的戈壁摊上偶尔的野骆驼闲散地嚼食稀少的骆驼刺和红柳车叙说着西域的凄惶,憧憬着丝绸之路的再次昌盛,大戈壁上的风沙吹啊,吹啊,吹不去秦萧汉管里那散也散不去的中华文秘,党河的水流啊流啊,流不歇的是代代华夏儿女不止的奋斗和兴盛家园的精神寄托,郭煌的飞天和壁画如同罗布泊的千年胡杨,玉门关的城府,汉长城的坚守,那是历史的铭记,也是古代征伐迁徙的沧桑篆刻。西域属于历史,更属于现代,西域有着丰厚的文化积淀,更有着勃勃的希望和念想。